柴油将走向何方

洁净交通

柴油曾被视为神奇燃料——高效、动力足，较之汽油，它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更低，对环境友好。然而，近来对柴油的质疑之声日渐高涨。它是否洁净？是否安全？是否还有未来？

2015 年，某些汽车制造商被曝在柴油机尾气排放测试中造假，引发了有关这一燃料环境影响的巨大争议。随着部分研究将柴油排放物与呼吸道疾病和癌症联系起来，欧洲几大城市响起禁止柴油车的呼声，公众的信心也随之动摇。柴油是否已穷途末路，还是能扭转颓势？来自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的柴油科学家 Thomas Koch 教授和欧洲交通与环境组织洁净车辆专家 Julia Poliscanova 就此分享各自观点。

Creating Chemistry：巴黎、斯图加特与马德里等城市正面临一大挑战，即 2025 年前全面禁止柴油车。这项举措是否合理？

Thomas Koch 教授：柴油车禁令并不合理。现代柴油车对于城市排放量的影响微乎其微。从投资成本角度来看，柴油车或许并不适合所有驾驶场景，但最新一代柴油车已解决氮氧化物排放问题。在常见驾驶条件下，柴油车的氮氧化物排放量远低于更加严格的新版欧洲限制许可，甚至还低于许多汽油发动机。很多旧车型的确没那么环保，但关键在于当下如何优化这些车型，而不是禁止柴油技术。

Julia Poliscanova：我赞同洁净的柴油车仍可以在未来存在，但现实情况是目前市场上的柴油车并不洁净，它们的实际道路驾驶排放量超过新的排放限值。这些车辆可能还会在道路上行驶15年，而搭载最新技术的柴油车最早也要到 2019 年才能通过审批上市销售。这一问题虽然在实验室里已得到解决，但现实生活中肯定还未被解决。为了净化空气，城市别无选择。

除了柴油车，另外两种最常见的车辆是汽油车和电动车。它们是否为更好的选择？

Koch：所有解决方案都必须助力全球交通发展，前提是不对人体健康造成影响。对于城市短途出行而言，汽油车、汽油混合动力车或电动车都是极佳的选择。如果年驾驶里程超过1.2万公里，柴油车优势更大。只要不对健康构成威胁，我乐于尝试任何技术。我认为这些技术并无本质差别。不过，如果驱动电动车的电能源自温室气体排放量较高的燃料（如煤炭），那就另当别论了。

Poliscanova：新一代汽油车将装配颗粒物捕集器，但依然会产生尾气。相对来说，电动车能实现尾气零排放，所以这是零排放和低排放的区别。就电能的环境影响而言，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曾做过一项研究，对采用不同电能组合方案的电动车进行了生命周期的分析，并将其与柴油车作对比。研究结果表明，只有在电动车所需电能完全依靠燃煤电厂产生时，其数据才会稍逊于柴油车。随着我们增加能源组合中的可再生成分，电动车优势将愈发显著。

你是否相信纯电动车乃大势所趋？

Poliscanova：如果政策制定者有此意愿，那么完全有可能在本世纪中叶实现纯电动车的市场。从中期来看，汽油发动机是理想的组合，可先过渡到汽油混动车，再到插电式混动车，最终变为纯电动车。行驶里程问题已基本解决，今年或明年上市的纯电动汽车行驶里程都将超过 200 公里，三年内将突破 300 公里。随着成本的不断下降，预计到本世纪 20 年代初，电动车的竞争力几乎能与传统汽车一较高下。我认为目前充电设施依旧是一个问题，不过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攻克它。此外，我认为今后交通方式会大变样。如今的变革呈现三大趋势：电动车、无人驾驶汽车、共享汽车。它们将共同塑造未来的交通。如此看来，电动车贡献巨大。

“借助混合工艺，柴油技术将提升至新水平，得到进一步改善。”

Thomas Koch 教授

Koch：毫无疑问，无人驾驶与共享交通的未来具有无限可能，不过这与汽车用电能还是内燃机驱动并无关联。的确，电动汽车是一种解决方案，但为何这一技术是唯一选择？目前这种技术确实存在一些缺陷，比如车重、行驶里程、以化石能源为基础的发电方式以及基建设施成本，这些都将以税费形式转嫁给消费者。试想一下如果无法把交通能源（目前主要为液体燃料）与用于其他领域的能源分开，当发生故障时，我们整个经济将变得多么脆弱。我相信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，我们仍然需要柴油车、汽油车以及混合动力汽车。

柴油将在哪些领域的混合燃料方案中发挥重要作用？

Koch：对于中远程汽车，以及特别是长途卡车而言，使用柴油发动机依旧是实现环境平衡的最佳选择。对于标准四门轿车来说，柴油发动机传动力更好，二氧化碳排放量较汽油发动机低 10% 至 20%，同时也低于汽油混动系统。从柴油的整个生产流程来看，由油井到油缸，再从油缸到车轮，柴油发动机的二氧化碳影响低于汽油发动机。简而言之，我们需要柴油。

Poliscanova：柴油车每公里燃油效率的确比汽油车高。但过去几年，汽油车正在逐渐缩小这一差距，尤其是小型车之间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相差无几。相对而言，柴油容易引发不当的消费行为，因为它会鼓励消费者尤其是欧洲消费者购买更大型的汽车，进而抵消了燃油效率的优势。因为卡车的存在，柴油仍将占据一席之地，但长期来看，人们的选择会更加丰富。我们可能不会将所有卡车电动化，因为电池太重，但我们还有其他方案，比如通过电线为卡车充电的电动高速公路。

如何比较不同动力之间的维护与运行成本？

“过去几年，汽油车正在逐渐缩小与柴油车的差距。两者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相差无几。”

Julia Poliscanova

Poliscanova：根据欧洲消费者协会调查，就汽车保有总成本而言电动车是更好的选择。Element Energy 最新研究发现，未来几年，电动车将足以与传统汽车分庭抗礼。整个市场中占据较大份额的汽车租赁领域中，电动车与柴油车已不相上下。到本世纪20年代初期，租赁电动车将赶上私家车。从消费者的角度来看，我认为目前电动车的一大问题在于车型不够丰富，否则电动车销量有望进一步增加。

Koch：电动车的保有总成本依然高于柴油车。在许多驾驶环境中，它们的竞争力仍然有限。以德国为例，销售汽油车与柴油车带来约 360 亿欧元税收收入，若没有这笔收入的支持，电动车的推广将承受巨大压力。不过，正如我之前所言，电动车在某些领域具有吸引力，我也很乐意看到有竞争力的电动车问世。不过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，柴油车将仍然是一个有吸引力、对消费者友好的选择。

消费者的选择还受到政府奖励与税费的影响。若公平竞争，市场将如何变化？

Koch：若削减电动车补贴，这项技术的推广肯定会受阻。我承认电动车很有吸引力，某种程度上而言，纯电动车也适合城市交通。政府应该做的是设立环保标准，让市场提供符合标准的车型，而不是强制使用哪种技术。借助混合工艺，柴油技术将提升至新水平，得到进一步改善。未来数年内，在不考虑税费的情况下，柴油车对消费者仍有吸引力，它也是最环保的交通工具。

Poliscanova：在欧洲，柴油车税费较低，因此，柴油车占新车销售量 50% 左右。但在没有柴油补贴的市场，柴油车的销售份额不到 5%，如美国低于 １%，中国不到 2%。如果欧洲取消燃油补贴，那么柴油车需求量将下降，我们会生产更多紧凑城市车型。在欧洲城市中，我们不需要那么多柴油车。

两位有何结论？

Poliscanova：柴油的主要劣势在于复杂的尾气处理过程。我们的确可以增添新的技术方案、新的尾气处理环节、新的排气管、新的催化剂、新的传感器，但柴油车会因此变得非常复杂且昂贵。相对而言，电动车更为简洁洁净，保养成本低。而且我们应考虑其竞争力：全球 70% 的轻型柴油车都在欧洲出售，中美两国所占份额均不到 1%。欧洲以外的地区并未沿着柴油车之路前行，这一情况不容忽视。我个人认为，未来属于电动车。

Koch：我很困惑柴油技术的反对者为何会忽视那么多事实来辩论。不过，有一点我们均无分歧：目前的燃油技术并不环保，我们从其他地方进口化石燃料，然后在欧洲燃烧。我们应当开发纯合成燃料，如 100% 环保的碳氢化合物。我们已开始着手处理这一问题，开发这一重要技术是正确之举。当前，经济适用的柴油车帮助人们自由驾乘，全天候随时出发，不论是零下 15 度的严寒还是 40 度以上的酷暑。这也是人类的一大梦想。